百业萧条 投李报桃——市场经济规律带给我们的启示

        霍明远(中国科学院地理科学与资源研究所)

         百业萧条;市场经济规律;启示

        世界金融危机背景之下,中国经济的未来走势引人关注。众多专家学者也就此发表了不同观点,无论是"V"型、"U"型、"W"型,还是"L"型,只是学者的一家之言。本刊提供平台,以期引起更多人的关注与讨论。

         2008年下半年,从美国引发的世界金融风暴席卷全球,并且不断向实体经济波及和扩张。对这场金融风暴的起因,大多数人认为是政府监管不利所导致的。其实不然,政府监管不利只是表面现象,实际上是美国乃至全世界的生产过剩造成的。生产过剩造成各国经济的表面繁荣,却没想到为后来的发展埋下了祸根,正如中国古人一句话:“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依”。21世纪初,后工业化国家的发展进入知识经济时代,而知识经济时代是一个崭新的经济形式,它与工业经济既有普遍联系,又有特殊区别:这就是上层建筑与经济基础不再是区分的,而是融化在一起,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无法拆分。准确地说可以划分为基础经济和上层经济,即现时所说的“实体经济”与“虚拟经济”。上层经济对基础经济的反作用是巨大的,有时可能摧毁基础经济,图1是世界基础经济与上层经济发展示意图。21世纪是知识经济时代,全世界经济发展形式不外乎图1中的3种。其显著特点是农业经济的不断萎缩和知识经济的不断增长,还有工业经济从小到大再从大到小的演变。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在21世纪初期发生经济危机就不足为奇了。这是世界经济转形的必然结果。以前人们认为知识经济是一个高于工业经济的更完美的经济形式,其实不然。现时的世界经济形势就明确说明了不论怎样的一种经济形式都离不开最基本的经济规律:生产过剩→通货膨胀→百业萧条→经济危机,然后是经济结构调整→经济复苏→百业兴旺→经济繁荣之树不常青,紧接着就是下一个经济循环:从生产过剩开始,又重复起昨天的故事。经济危机来了不是坏事,是好事,因为只有在经济危机的拯救过程中,才会打破旧的生产关系,产生新的经济形式,才能促使经济复苏。

         中国、俄罗斯、印度和巴西在21世纪被发达国家称之为新兴国家,即所谓的“金砖四国”。这4个国家之所以在这次金融风暴中损失较少,主要得益于是不完全的市场经济。中国和俄罗斯是一种类型,属于有计划的市场经济国家,而印度和巴西则是属于发展到未完全的市场经济国家,其市场自由度发育并不完全,因而形成了一个天然的保护墙,避开了金融风暴的大冲击。纵观世界金融风暴不难看出:它产生于美国房地产中的次贷危机;次贷危机又产生于金融创新;金融创新又产生于房地产生产过剩;房地产生产过剩产生于经济繁荣。这条链中,房屋次贷是导火索,它是以金融创新形式出现的,开始人们还挺欢迎它,殊不知它是一杯毒酒,会致病和致命的。这就引发了人们的另一种思考:怎样去面对创新。创新是把双刃剑,使用合适则有益,而过之则有害,这也包括在克隆领域,克隆这个,克隆那个,就是不能克隆人,一克隆人就会出现大错一样。机器人智能化没错,低、中级智能机器人也还可以,但高级智能机器人的出现,则可能危胁到现代人类的生存与安全,这不仅是科学幻想小说与电影中的画面,而是一个在21世纪中人类不得不面对并对其认真思考和抉择的大问题。从本质上说:科学和创新是两把双刃剑,既可以造福于全人类,又可能给人类带来痛苦和灾难。

         中国、俄罗斯、印度、巴西金砖四国既得益于有计划的市场经济,又不得不受世界经济危机的拖累,也进入经济下滑时期,但它们与钻石三巨头美国、日本、欧盟有着本质的区别;金砖四国是在工业化中后期产生的经济下滑,而钻石三巨头是在后工业化期产生的经济下滑,一个处在全世界经济基准面之下的下滑,一个处于全世界经济基准面之上的下滑。一个是面临经济结构调整的下滑;一个是孕育产生新的经济增长点的下滑;不可同日而语。中国经济的走向见图2。它表明,中国经济处于工业化中期阶段的下滑阶段。前有俄罗斯,后有巴西、印度。中国经济处于下滑期后,不会照某些人想象的那么快就会显现上升趋势,最积极的估计,下滑期也要经历3—5年的时间,很可能6—10年的时间或更长,没有这个长期打算,幻想经济危机很快过去,既不现实,又很有害。

        

         由美国住房次贷危机引发金融风暴以来,不断向实体经济扩胀,造成世界性百业萧条,多米诺骨牌效应产生,各国都是在劫难逃,只不过损失大小不同罢了,没有一个国家能躲过这场经济危机,中国也不例外。下面从6大支柱产业发展状态来阐述萧条状况及今后走势。

         (1)房地产业。截至2008年底,中国商品房空置面积估计已达1.5亿平方米以上,沉淀资金达1万亿元人民币左右。各地商品房建筑基本处于停滞状态,在2008年下半年新开工的很少。开工的大多数是经济适用房等保障性住房。政府对商品房只是在政策上给予扶持,比如降低存贷款利率,出台各种政策减免税收等,而这些对于房地产中的商品房市场只是杯水车薪,中国的商品房市场将迎来真正的冬天,在经历一个产需双方对峙阶段后,房地产商只有一个出路就是降低商品房价格。而一旦价格下降这个口子打开,就会出现房地产商品房市场的溃堤现象,还可能出现商品房价格会比保障性住房还低的现象,以致于政府单方面投资建设的保障性住房也会产生降价潮,从而房地产市场全面崩溃。真是成也房地产,败也房地产。房地产一旦萎缩低迷,则会牵连到建材业、化工业、钢铁业、煤炭业、木材业、电器、装璜业、水业、电业和五金业等形成多米诺效应。中国政府4万亿经济刺激计划实施后,房地产业有些回暖,但大部分是开发商炒作,如果不降价,将有1/3的开发商度不过2009年底,还将有1/3的开发商度不过2010年底,降价是唯一出路。

         (2)石油、化工业。中国石油化工业2008年下半年出现全行业亏损。1—10月,累计亏损1 804亿元人民币,这就是为什么中国油价迟迟降不下来的根本原因。由于国际资本投机造成的高油价,以及后来投机资本的撤出,油价从147美元/桶降至目前的40美元/桶。实际上国际上油价成本仅为10—20美元/桶,加上合理商业利润,油价只有30—40美元/桶左右,不会高出50美元/桶。中国在这次油价大博奕中高价买入的原油亏损较大,具有很深层次的原因。没有原油战略储备就是其中原因之一。石油化工业的亏损会牵扯到下游十几种产业,比如交通运输业、产品制造业中的各种以其为原料的产业,连儿童玩具业都受其影响。

         (3)汽车业。中国汽车业在2008下半年出现严重生产过剩,库存积压车辆达500万辆以上。关键在于产销同比增幅下降14%,尤其是小排量汽车积压严重。针对这种情况,国家于2009年上半年实施了减少税率政策和农村购买补贴政策,一辆小排量汽车可获3 000—5 000元左右的补助,较大地刺激了农村的消费市场,甚至出现了个别小排量汽车暂时断供现像,但这只是暂时的现象,小排量汽车在农村大量出现其危害也将逐渐显现出来,小排量汽车的热销,实际是赔本赚吆喝。

         (4)电力。自2006年就出现局部卖电难以来,2007年出现亏电和余电并存的局面,2008年出现全面余电。截至2008年10月份,电力出现4.65%的负增长。火电企业90%出现亏损,山东停掉了一大批小型火力发电企业。两大电网减收49亿元人民币以上。

         (5)钢铁业。钢铁业与石油化工业相似,都是在铁价高时大量购进而需求减少后产生严重积压的,现有库存3 000万吨铁矿石,码头上还有9 000万吨铁矿石,再加上尚未发货的,加起来达2亿吨左右。由于消费下降,价格大幅下跌,全行业出现亏损。国家出动的4万亿人民币投资后可拉动钢材消费1.5亿吨,还有0.5亿吨的存量,估计到2009年上半年才能消化完。我国有近1 000家钢铁冶炼企业,估计至少有几百家企业破产或重组。

         (6)纺织业。2008年前10个月,我国纺织品服装出口增速创近6年来的新低,规模以上纺织企业中约70%平均利润率仅为0.1%,纺织行业2/3以上的企业出现了亏损或处于亏损边缘。

         国资委主任李荣融在报告中说:目前中央企业利润同比下降26%,减少2 000亿元人民币收益。大企业尚且如此,就不必说民营中小企业了。

         面对突如其来的全球性金融风暴和经济下滑,各国政府和人民都有些措手不及。美国政府仓促地推出了7 000亿美元的救援计划。不要说是别国不理解,就连美国国会当时也没有赞成而被否决,当美国政府向国会再次阐述其证据表明事态的严重性后,美国国会才再一次表决,同意了政府的救援计划,实际上还不止7 000亿美元,估计可能1万亿美元以上才能奏效。麦道夫金融诈骗案的揭露,惊呆了世人,人们对银行的信任程度在降低,对政府的监管能力产生怀疑和忧虑,捂紧了钱袋,减少了消费,这次起源于美国的金融风暴很快就席卷全球,又很快演变成了一场全球性经济危机。

         面对全球性经济下滑,各国政府都使出了三板斧:一是政府投资救援;二是各种政策放宽;三是银行连续降息,直至零点。如美国政府出资1万多亿美元,欧盟出资5 000亿欧元,中国出资4万亿人民币,日本、俄罗期也都开始注资救援,来防止经济的急速下滑。在政策方面,对房地产、汽车等关联程度高的产业实施优惠的税收政策以及减免等具体措施。银行以美国为榜样连续降息,乃至出现“零利率”,日本也是如此。全世界都行动了起来,联手面对经济危机,打出了组合拳。损失小的国家主动帮助损失大的国家,金砖四国开始为全世界做贡献,比如中国就购买了1万多亿美元的美国债卷,如果美国政府将其投入到救援的1万亿美元中去,其实本国只要拿出一点儿的钱就可以了。中国既获得了好名声,又会在长远上获得较大的利益,因为这时投资美国债卷是最佳时期,美国经济一旦复苏,中国就大赚一笔,真所谓是投李报桃,日本就曾经有过先例,中国当然希望明天会重复昨天的故事。

         无论美国,还是中国,乃至任何一个国家都有一个共同的现象:就是在普遍改善的生活基础上,贫富差距愈来愈大。美国三大汽车巨头开着飞机去向美国国会申请救济就是鲜明一例,三巨头的年收入是其下属工人工资的几十倍乃至上百倍。中国几大垄断行业巨头在薪水上也是下属工人工资的几十倍乃至上百倍,在这方面中国已和世界接轨。有人说全世界20%的人拥有全世界80%的资产,也有人说中国80%的人只拥有20%的资产就是一个掠影。纵观历史,为什么改革总是一次又一次失败,而革命却一次又一次成功呢?这就是玻尔定律所阐明的问题:“改革总是在旧的框架内,左右突围突不出旧的框架的束缚,所以必定失败。革命并不是去左右突围,而是砸烂旧的框架,旧的框架被砸碎了,不用突围也突出去了。当然砸碎旧框架还会产生新的框架,当这个新框架又逐渐演变成阻碍生产力发展的旧框架时,又会产生砸碎它的革命,人类经济就是这样不断发展起来的。”经济改革和经济革命的分水岭是让20%的人富者愈富,还是让80%的人都富起来。当年苏联经济改革失败的显著特点有三:一是改革使得权力愈来愈向少数人集中;二是改革使得财富愈来愈向少数人集中;三是改革使得资源愈来愈向少数人集中。改革既失去了物质基础,又失去了百姓民心,走上了不归路。那么,怎样才能将改革引向革命呢?这要进行专门深入的研究,不可轻率而动,但经济革命的目的可以锁定为:让20%的富人所获取的不正当收入(正当的收入除外)吐出来给80%的人们去拥有和享用。

         让政府这只有形的手和市场这只无形的手都动起来去应对经济危机的挑战并取得了胜利的是美国总统面对20世纪30年代出现的经济危机所创造出来的方法。我们今天所面临的经济下滑,一点儿也不比上个世纪30年代所经历的差。我们现时所能观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还会有更惊人的画面出现。千万不要被乐观派所左右,认为2009年年底就可以从下滑中走出来。估计这一次经济危机还并未真正到来,现时只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下滑阶段,真正的世界经济危机可能在2010年才会到来,要有长久打算,打持久战,任何侥幸的或者是美好愿望型的判断都会十分有害。政府投资拉动经济增长,银行降息刺激经济增长都只是治标不是治本,治本是消费刺激经济增长,要标本兼治双管齐下才行。消费刺激经济增长的核心是培育出新的经济增长点,而培养新的经济增长点并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没有3—5年或8—10年是不可能的。未来新的经济增长点可能在以下三个主要方面出现:以智能机器人为代表的新兴制造业;以克隆技术为代表的新兴生物技术产业;以氢能、核能为代表的新能源产业等。

         由美国次贷危机引发的金融风暴,进而演变成的经济危机再一次证明:市场经济,尤其是完全的市场经济并不是人们所理想中的十分完美的经济形式,它如同已退出历史舞台的计划经济一样,都有其重大缺欠和致命之处。中国抛弃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型获得较大成功,实际上就是一场深刻的经济革命,解放了生产力,促进了经济的发展。美国也在现时的市场经济弊病中清醒,开始吸纳计划经济的优点来发展市场经济。如果真是这样,那么也是一种经济转型,也是一场经济革命,图3是市场经济和计划经济向有计划的市场经济演变的示意图。它反映出经济发展从两个极端而走向中庸和谐之路。这才是避免经济大起大落的法宝,并且由中国创造。它是由计划经济和市场经济相结合吐弊纳优的一种新的经济形式。

        

         计划经济的失败不在于其发展的自身,而在于对其进行反作用的政治风暴。准确地说是政治风暴摧夸了计划经济。这次金融风暴能否摧垮市场经济还是个未知数,但可肯定地说是有很大的摧残。市场经济也需要吸收计划经济曾经拥有的合理内核。其实,上个世纪70年代,市场经济的日本,在池田首相主持下实施了“国民收入倍增计划”使得日本经济崛起,直到升至世界第二经济大国地位。这正应了总设计师邓小平那句话:“计划中有市场,市场中有计划”。现时中国经济的发展就表明了有计划的市场经济的优越性。中国向美国学习,美国也向中国学习,造就了面对这次经济危机各国联手抗击的典范。历史告诉人们,每一次经济转型都是一场经济革命,都是打破旧的框架的革命,都会解放生产力而促进经济发展。总而言之,面对这场全球性经济危机,需要政府的是远见、高明和冷静,需要民众的是信心、勇气和行动。只有政府和民众团结一心,放弃侥幸、避免急躁,树立打持久战的思想才行。这场暴风雨过后,人们将会看到“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